成長的另一個重要內容就是學會寬恕。在生活中,我們常為自己的痛苦而責備他人,而責備總是從憤怒開始。憤怒是一種源自於大腦的強烈感情。人類的大腦中,有一些叫做神經中樞的神經細胞群。在我們稱作中腦的那個部分,這些神經中樞負責情感的產生和操控。神經外科醫生實際上已能熟悉瞭解這些神經中樞的位置。在實驗中,被施以局部麻醉的病人,躺在手術台上,醫生將電極或細針插入他的大腦,腦部頂端就會釋放出一毫伏的電流。

 

例如,我們大腦中有一個興奮中樞,如果神經外科醫生把針插入該區域並釋放一毫伏的電流,那麼躺在手術台上的病人就會說:哇,你們這兒的醫生真是太棒了,醫院也了不起。再來一次,好嗎?這種興奮的感覺非常強烈。海洛因等毒品之所以容易讓人上癮,就在於它們能夠對興奮中樞產生刺激作用。

在小鼠身上曾做過這樣的實驗。神經外科醫生將一根電極插入小鼠的興奮中樞,並讓它通過按壓一個連桿刺激自己。小鼠每天按壓一次,就能獲得一次興奮,結果小鼠沒完沒了地按壓連桿,以致根本不吃不喝,直至餓死。它最終是快樂至死!

 

離興奮中樞不遠,就有另外一個管理著完全不同情感的中樞-抑鬱中樞。如果神經外科醫生插入一根電極到抑鬱中樞並釋放一毫伏的電流,躺在手術台上的病人就會說:噢,天哪,所有東西看上去都是灰的,我感到害怕,我覺得不舒服。求求你停下來。同樣地,大腦中還有一個憤怒中樞。如果神經外科醫生刺激它的話,那他們最好先把病人綁牢在手術台上。

 

這些中樞經過千萬年的進化,最終在人類的大腦裡形成。它們的存在是有目的的。比如,你剔除了孩子大腦的憤怒中樞,目的是讓她不能再憤怒,那你就會有一個非常順從的孩子。但是你想過嗎,這樣一個順從的孩子將來會發生什麼事?當她上了幼兒園,或是上了一年級、二年級?她可能會受盡欺侮,遭人踐踏,甚至送命。憤怒有其存在的必要性,為了生存我們需要它,憤怒自身並不是個壞東西。

 

人類憤怒中樞的作用機制與其他生物完全一樣。它基本上是採取劃分領地的辦法,當任何其他的生物侵犯到我們的領地時就會啟動。這就如同一條狗,當另一條狗流浪到它領地內時,雙方就會發生打鬥,人類的情形與此沒什麼兩樣。只是對人類而言,領地的定義更複雜些罷了。

 

我們不僅會因為地理上的領地遭侵犯而變得憤怒,比如我們看見有人闖進我們的花園採摘花朵,就會勃然大怒;另外我們還有一塊心理上的領地,無論什麼時候、無論什麼人批評我們,我們都會憤怒。我們還有一個神學上的和意識形態上的領地,無論何時,任何人批評我們的信仰或中傷我們的思想,我們也都會變得憤怒。

 

由於人類的領地如此複雜和多變,所以我們的憤怒中樞隨時都在燃燒,並且經常不恰當地爆發。這種不恰當到了什麼程度呢?有時甚至是主動邀請別人進入領地,我們自己也會憤怒。

 

大約二十五年前,我曾接受心理治療。當時我已對心理和精神的關係產生了很大興趣,瞭解到卡爾·榮格對這方面很有研究。我費盡周折,找到一位支持榮格心理學的臨床醫生。我跑去拜訪他,等了許久,指望他對我談些榮格主義。沒想到他竟用弗洛伊德派的方法來治療我的病例。直到後來我才明白,這種方法確實比較適合我的症狀。

 

第一次見面寒暄以後,一連七次治療這位臨床醫學家沒說過一句話,而只是一個勁讓我說,我對他越來越生氣了。我一小時付給他25美元,這在當時可不是一筆小數,而他卻什麼事也不做,甚至沒有說幾句話。終於,第九次治療時,當我正在談我對某一件事的感受時,他才開了金口。他說:嗯,我不確定我是否會瞭解了你為什麼會有那種感覺。我怒氣沖沖地頂撞到:你什麼意思,你不理解為什麼我有那種感覺?一上來他就挑戰了我的心理領地,我對他怒火中燒,即便確實是我付錢讓他做,是我請他做的事。

 

作為人類,由於我們的憤怒中樞隨時都在燃燒,又經常非常不恰當地爆發,所以我們必須學會一整套複雜的處理憤怒的方式。有時,我們必須這樣想: 我的憤怒是愚蠢而幼稚的,那是我的錯。有時,我們不得不做出讓步:這個人的確侵犯了我的領地,但這只是一個意外,沒有必要為此發怒。或者:嗨,他是略微侵犯了我的領地,但這不是什麼大事情,不值得大動干戈。偶而,在考慮幾天以後,我們確信某人確實嚴重地侵犯了我們的領地。這時或許有必要去對那人說:聽著,我已經真的對你很生氣了。有時,馬上表現出憤怒也是必要的,當即對那個傢伙進行譴責。

 

所以,當我們的憤怒中樞走火時,至少有五種不同的方式可以選擇。我們不僅需要知道有那些反應方式,還必須知道,在特定情勢下,哪種反應最恰當。這是一項非常複雜的工作,只有少數人能夠在三、四十歲以前知道如何處理好自己的憤怒,而許多人可能根本就學不會應對憤怒。

 

當我們生氣時,當我們指責某人引得我們發火時,我們也對那個人做出了一個判斷-即他或她以某種方式冒犯了我們。

 

十六歲的時候,我贏得了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演講比賽,題目是不去評判、你也將不會被評判。據信這是耶穌說的話。我所闡述的觀點是,我們不應該對任何其他人做出評判。那次比賽讓我贏得了一罐網球。 

 

現在,我相信,人在一生中不對其他人做出評判是不可能的。我們必須對諸如娶誰或不娶,何時要介入孩子們的生活何時不去管束,以及要僱用誰和解雇誰這樣的問題作出判斷。確實,我們生活的質量恰恰取決於我們判斷的質量。

 

我不是反駁耶穌。首先,他的話經常被人誤解。耶穌說不去評判,你也將不會被評判;但他沒有說永遠不要評判。但是每一次你在做判斷時,也是在為你自已被評判做準備。再者,耶酥馬上接著又說:偽君子!首先取出你眼中的梁木,然後才能把你兄弟眼中的木屑看得更清楚。換句話說,耶穌說的是,在你評判其他人之前先評判你自己。

 

關於同一話題,耶穌還說過一段話。當時耶酥正面對一群憤怒的人們,他們要把石塊砸向一個通姦的婦女,耶酥說:讓你們之中完全無罪的那一個人來扔第一塊石頭!結果,群眾默然。既然我們所有人都是有罪的,那是不是意味著我們就不應該扔石頭,我們就根本不應該責備或評判任何人?實際上,沒有一個人向那女人扔石頭。耶穌於是對她說:看來沒有一個人責備你,那麼我也不責備你了。這話的意思也是在說,評判他人之前,應先評判自己。

 

儘管事實上我們都是有罪的,但有時扔一塊石頭也是必要的。當我們對一個僱員說:這是你第四年沒能完成計劃了,這是我第六次發現你撒謊了,我恐怕要請你離開了,我將不得不解雇你了。

 

解僱人是一個非常痛苦而殘酷的決定。你怎麼知道自己是在恰當的時候做出了恰當的判斷呢?你怎麼知道自己在責備那人時你是正確的呢?答案是-你不知道。但是你必須永遠首先檢查你自己,雖然你可能知道除了解雇那人之外別無選擇,但你也有可能發現有許多你能做卻沒有做的事情,如果你早謀對策,或許事態就不至於演變到今天這個地步。

 

你需要問你自己這樣的問題:我關心過這個人和他的問題嗎?當他第一次撒謊被發現時,我有沒有直接找他對質?或是覺得這種方式太為難一味放任,以致最終情況變得不可收拾?假如你誠實地回答了這些問題,你或許會發現,以後你將採取完全不同的方式對待其他員工,還會省去做同樣殘酷判斷的麻煩。

 

但是一個人怎麼能夠確切地知道,何時該進行適度的責備或評判,何時該進行自我批評呢?當我第一次在公眾面前講話時,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在做一件應該做的事。它真是上天希望我去做的事嗎?還是我這麼做只是出於私心,因為我對人聲鼎沸的場景如此陶醉?

 

我不知道孰是孰非,為此幾乎不停地掙扎著,尋找答案。最終,我得到了某種幫助-來自一位女子的幫助-這再次證明了我早先的觀點,即生活中發生的任何事情都有助於我們心靈的成長,而且在這件事上,我們彼此相互需要。她與我共同分擔了痛苦,她資助了我的第二次講演費用。

 

大約一個月後,她寄給我一首她寫的詩。記得詩中沒有寫到我,但是那首詩的最後一行的確是我當時很想聽到的:不管你想要幹什麼,你為此必須付出的代價,就是反反覆覆地向自己發問,一遍又一遍。

 

讀著這首詩,我意識到我一直在尋找某種來自上天的啟示,或者說是一套解決生活問題的公式,它能告訴我:是的,斯科特,儘管去以演講為業吧。或者:不,斯科特,什麼時候都不要開口。但是沒有公式可循,也沒有簡單的答案。所以,每當我被邀請去發表講演,每當我需要重新安排演講日程,我都一次又一次地問自己:嗨,上天,這就是你想要我現在去做的事情嗎?任何人面對痛苦的決定時,我們能夠做的,就是一次次地追問自己,苦苦尋求問題的答案。

 

比如,如果你是一個16歲女孩的母親或父親,在一個特別的週六晚上,她提出要在外面逗留到凌晨兩點,你會怎麼辦?父母可以有三種反應方式。一種是說:不,當然不行。你很清楚最晚只能10點鐘。另一種方式是說:當然了,親愛的,你想怎麼都可以。這兩種回答方式,有點類似我們平時所說的左翼或右翼。但是,即便它們是相反的兩個極端,有些東西也仍是相似的,即它們都是公式化的回答,家長可以不動腦筋,不花半點心思。

 

在我看來,合格的父母應該做的事是反問自己:這個週六晚上,我們該不該讓她在外面待到凌晨2點呢?父母可能會得到這樣的回答:我們不知道。是的,極限應該是10點鐘,但那是我們在她14歲時規定的,很可能不再是一個實際可行的規定了。另一方面,週六晚上她要去的那個聚會,會有酒供應,這也有些叫人擔心。

 

但是話說回來,你知道,她在學校裡成績不錯,她完成了家庭作業,顯然她清楚自己的責任,或許我們應該信任她自己的責任感。另一方面,在我們看來,那個將要和她一起出去的傢伙,完全是一個小混混。我們究竟是該同意,還是不同意?我們應該妥協嗎?怎樣是正確的妥協?我們不知道。極限該是半夜12點,11點,還是凌晨1點?我們不知道。

 

其實,最終父母怎麼決定關係都不大。即使女兒對父母的最後決定感到不快,她依然會知道自己得到了認真對待,因為她的問題被認真對待了。同時她也將體會到父母對自己的關愛,因為對父母而言她是很珍貴的,所以父母才會因不知所措而倍感痛苦。

 

這恰恰是為什麼有人向我提問:噢,派克,你能給我一個公式,以便我能知道何時應該去責備,何時不該?我總是回答:我不能給你任何這樣的公式。每次情況都不一樣,每次都是唯一。每當你想去尋找正確答案時,你都要首先向自己發問。一旦你這麼做了,你就可能做出正確的決定;但是你也將不得不忍受不知所措的痛苦,不知道自己究竟做對了還是做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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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有人走的路  The Road Less Traveled
來源:http://blog.sina.com.cn/chuangyezilia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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