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搶劫、殺戮、偷竊,他們稱之為帝國,而被他們變為荒地之處,他們稱之為和平。”—塔西佗(Tacitus)(550~1200),羅馬歷史學家

 

“金子最好;金子構成財富;而擁有金子的人可以在世上為所欲為,甚至可使靈魂升上天堂。”—哥倫布,1503年給西班牙國王與王后的信

 

我們對老祖宗的記憶有如死灰,不再記得200代前相傳的故事,那段時間似乎也不存在於多數的史書中。在被稱為“史前”的真空裏,我們幾乎喪失了未來存活之鑰。

 

我們怎麼遺忘的?其他文明是否有類似的遺忘?要如何喚醒對遠祖古老的記憶?

 

美國的學校教導學生,1492年哥倫布“發現”美洲,意指那個時候歐洲人發現了美洲。

 

然而,北美與南美洲之發現遠早於此,當然有史料詳載的萊夫·埃裏克松(Leif Ericson)和其他挪威人的探險隊,以及有些學者估計,凱爾特人到達新英格蘭的時間,約在西元前100年至54年,大約是在凱撒和羅馬帝國首次入侵不列顛群島,展開殺戮、奴役,與驅逐凱爾特人和其教土德魯伊特人同時。

 

但甚至上述兩千年前的登陸也不是人類第一次進駐美洲:那至少發生於1萬年前,甚至4萬年前。

 

現今許多古人類學家的想法是有三波橫越白令海峽的遷移,l萬年前的白令海峽是座陸橋。最早的一波遷徙顯然發生在3500040000年前,現在自稱伊努伊特人(Inuit)的種族於此時定居北極,他們過去被歐洲人稱為愛斯基摩人。第二波遷徒,可能在2500015000年前把人們帶到遠在南邊的阿根廷,產生南美的人口(這點仍有爭論:有些人認為這些人在那時是搭船橫越太平洋)。第三波遷徙大約發生在1萬年前,造成北美的拓殖。

 

當哥倫布於1492年登陸伊斯帕尼奧拉島時,他認為自己是一個大帝國(泛指歐洲國家,特別指西班牙。)的代表,去拜訪另一個大帝國(印度)。事實上,那時就歐洲人所知,世界上最大的帝國是中國的明朝和土耳其奧斯曼帝國。他們控制一半以上他們之間的已知世界,並且控制亞洲和大部分歐洲的貿易和資源;因此關於哥倫布旅行的故事之一,便是說他去尋找一條不須經過土耳其控制的水域,或明朝控制的陸地,而能通往印度的貿易路線。如果他們能發現這樣的路線,西班牙就可以避免支付通行費和稅金給這兩個大國,而大為增加貿易獲利。(一種哥倫布時代的人認為世界是平的說法,乃為虛構:在當時學術界或航海圈,世界是圓的乃是幾百年前就知道的常識。)

 

另一種猜測是哥倫布其實是在尋找美洲—更明確地說,是尋找可以從美洲取走的黃金和奴隸—因為他出發之前,已有許多發現“西方那遙遠而肥沃的土地”的報導,包括1460年葡萄牙人的探險,1375年至1491年間巴斯克人之旅,及1481年自英國布里斯托爾港出發至1491年回國,曾遠至紐芬蘭海岸之旅。並沒有傳說中的皇后必須典當珠寶,以資助哥倫布的裝備。

 

無論原因為何,後來哥倫布在伊斯帕尼奧拉島的發現,其獲利乃是印度之免稅貿易所無法比擬的:奴隸和黃金。哥倫布回國時變成驚人的富有。

 

這導致西班牙和葡萄牙尋找黃金和奴隸的狂熱。30年內,至1520年,西班牙沿著墨西哥海岸登陸了許多軍隊,從土著那兒取走上萬磅的黃金。

 

大約在那個時候,一位西班牙的征服者聽到謠傳,在南端很遠處有一個大帝國,建築物覆蓋著黃金,人們的富有超乎想像,於是1532年皮薩羅率領260個傭兵抵達秘魯海岸。他帶著62名騎兵和198名步兵登陸,登上安第斯山脈,前進至印加的卡哈馬卡城,並求見印加帝國皇帝。印加皇帝來到卡哈馬卡城,以為只是與訪客和平的會面,但皮薩羅卻挾持他和隨從以要求贖金,數星期之後獲得了兩個房間多的銀子和一個房間多的金子。(以今日金塊和銀條的價格而言,超過6000萬美元。)

 

這贖金讓皮薩羅相信有關印加的故事有一定的真實性,因此絞死皇帝和他的副官,埋了他們的屍體,開始進軍至庫斯科,印加帝國山頂的首都。

 

他們見到了當時世界上最大帝國的首都,一個未知於其他歐洲和亞洲國家的世界,卻擁有比中國明朝或土耳其奧斯曼帝國更多的人口,並且遠大於西班牙。

 

印加帝國統治今日的秘魯、阿根廷、智利、哥倫比亞、玻利維亞及厄瓜多爾,除了今日巴西的叢林和雨林,幾乎涵蓋所有的南美洲。印加人修築一個道路網,包括長達4萬公里以上適用各種氣候的高速公路和道路,以輕易地在他們廣大帝國裏運輸來往,這種道路網一直到汽車發明後才在世界其他地方出現。他們的帝國下轄80個省份,並且像羅馬人一樣,他們對統治的不同人種推行一種混合語言—RunaSimi為官方語言。

 

庫斯科真的填滿黃金。有巨型的廣場、燦爛的噴泉、巍峨的行政和管理建築物及莊嚴的神殿。黃金到處閃爍—居民戴的金飾、神殿和皇宮內外的整面金牆。而印加神的黃金雕像,特別是印提(Inti)—太陽的黃金神,更充斥整個城市和建築物。

 

就像羅馬帝國和其後之歐洲各帝國,印加帝國由知名的家族統治,這個家族人數少於4萬人,卻組成帝國中惟一的“印加人”—其他人都是農奴或僕人或村民。印加皇室家族約與歐洲皇室家族同時出現—介於西元600年到1000年間—而且亦如歐洲貴族,他們在西元1500年擴張並鞏固其統治。

 

西班牙人認為,皮薩羅之所以有機會宣讀他有名的公告,僅以260人便征服世上最大的帝國,並運回西班牙幾百噸的黃金,仍是由於上天保佑。這是他們“上帝所命”的版本。

 

事實上,皮薩羅之能如此輕易征服印加帝國,是因為當他抵達庫斯科時,有60%甚或90%以上的印加人已經死亡。

 

1520年西班牙征服者將天花傳入墨西哥,造成瘟疫—土著對歐洲的疾病沒有任何免疫力—像一把野火一般橫掃整個中南美的原住民。至1524年,天花幾乎已經滅亡巴拿馬全人口,而一躍過巴拿馬地峽就快速傳遍南美,一路殺盡。

 

1525年,最後一個印加皇帝WaynaCaPac和他的兒子、繼承者及其他大部分家庭成員均死於天花。權力真空及社會、人口的大崩潰,致使皮薩羅在7年後來到這裏時,對抗他的,只剩這一度強大的文明所留下的弱馬殘兵。

 

印加人留下許多黃金,尤其埋藏在他們多世代、精緻的地下墓穴裏。西班牙政府佔領南美印加土地就是為了開礦。到了1537年,淘金潮隨著上萬西班牙人的來到而如火如荼地展開,而且西班牙國王在莫芝谷成立一個正式的煉金廠。這不是從礦石裏提煉黃金(印加人已經如此做了幾乎1000年),而是熔解幾十萬件從昌昌城壯麗墳墓裏、輝煌太陽神殿中掠奪而來的黃金物品。他們把這些無價的藝術品熔解成金塊,以利船運回西班牙,而國王的人監督整個運作、抽取20%的稅。直到今日,尋找印加藝術品是住在南美前印加土地上窮人主要的地下工業(雖然不合法)。

 

“大遺忘”

 

澳大利亞人傑夫·佩奇(GeoffPage)及藝術家貝文·海沃德(BevanHayward)(他的原住民名字為Pooaraar)出了一本漂亮的書,內有照片、詩及故事,書名叫《大遺忘》。此書名是澳洲原住民長久以來的一種用詞,用以悲傷地形容由於200年來被迫與白澳文化同化,而發生在他們文化上的情形。最近,作家丹尼爾·奎因(DanielQuinn)在《以實瑪利》(Ishmael)及《B的故事》(ThestoryofB)兩本書中,使用這個語詞,形容征服者和同化者的文化破壞並遺忘自己和被同化者的文化起源之現象。

 

今天一般南美人民,無論祖系,均對皮薩羅來到以前人們的文化和生活,不感興趣,甚至不知道。印加人時代逐漸被遺忘;部分“史前”的事甚至不存在於秘魯的歷史課裏,反而寄放於考古學和人類學的幽晦領域裏。

 

印加人被征服,多數人死於天花或後來入侵者的劍下,他們的黃金和其他珍品都被拿走,然後他們被遺忘。

 

但那不是第一個大遺忘。

 

西班牙殺戮下倖存的印加人在1530年被詢問時,他們說印加是南美第一個興起的文明,太陽神印提將第一個印加男人和女人放在南美洲而後產生一個國家。他們知道族譜,知道誰是誰的兒子,可以一直回溯至最早的男人和女人。

 

雖然那是1530年一般印加人所相信的歷史,但並不是該區的真實歷史。例如,在秘魯北部的高地,印加大概從西元800年到1500年掌權。

 

但從西元400年到800年,該區域是在瑪卡霍瑪瓜人的控制之下。

 

在他們之前,大約西元10年,雷誇伊帝國統治這個地區。雷誇伊帝國之前則分別有查文、科托什、華卡婁瑪和加爾加達帝國。加爾加達帝國約於西元前2000年興起。在加爾加達以前,還有西元前8000年至西元前2000年的勞理科查人,和西元前1萬年至西元前8000年的吉他瑞若人。

 

他們全都被印加人忘記了,就像大部分現代秘魯人忘記印加人一樣。

 

甚至印加人在1500年前出現後,就有支配、高壓及種族滅絕的文化。他們征服鄰近種族並將其人民當作奴隸以建立帝國。他們的帝國是由一小群只占1%人口的上層階級組成,他們控制了一半以上,甚或多達90%的國家財產。在這方面,他們和征服他們的西班牙人並沒有什麼不同,或是和現代的西方/歐洲/美國文化也沒有不同,都是年輕的文化。

 

另一方面,有些逃過印加人猛烈攻擊的古老文化的種族,仍存活至今。例如哥倫比亞的高基(Kogi)族仍視土壤、海洋、河川、森林和天空是有生命並神聖的,他們膽顫心驚地看著,1500年前印加人征服並統治各族與土地,也膽戰心驚地看著,歐洲文化的後裔強暴地球。他們知道前有古人,知道地球歷史是非常久遠的,而且知道不論有無我們人類,地球都會繼續下去。

 

記憶之美

 

我母親對族譜很著迷。她追溯我們的祖先到詹姆斯·麥迪森總統,以及10世紀的威爾土王子(在英國皇室征服威爾土並篡奪這個頭銜之前)。我覺得自己與挪威有關,因為我的祖父母在第一次世界大戰前從挪威來到美國。當我讀到母親和其他家族成員發掘及整理而成的歷史與家譜,我覺得有歸屬感、歷史感和延續與紮根的感覺。我很好奇他們如何生活,他們做些什麼,他們的思想和行為如何經由我的DNA和世界而迴響於今日。我盡力研究他們的目標和想法,而這種種強化或促使我去質疑自我的價值。

 

歷史感是人類必須有的,對健康的文化而言非常關鍵,這是為什麼我們將歷史課定為學生的必修課程。歷史對自尊亦相當重要,這就是為什麼許多美國黑人要推廣以非歐洲式的觀點來瞭解非洲以及奴隸的歷史。當然,這也是為什麼幾乎每一個宗教或政治領袖都嘗試改寫歷史,或在歷史上刻上自己的地位(或兩者皆嘗試)。

 

但我們的歷史觀仍是特別的短視與狹隘。

 

以猶太教、基督教和伊斯蘭教為基礎的文化,都教導人—原始的希伯來族始於亞當和夏娃,和他們的兒子該隱與塞特。他們在大約5000年前被放在地球上。

 

《創世紀》的故事亦提及其他人類(在挪得之地),亞當和夏娃的兒子們與他們的女兒婚配並產下後代。但因為這些人是其他族的成員,所以只稍微被提及。

 

這故事的說法斬斷我們對其他人類的記憶,那些生活於採集者,亞當及夏娃,或他們種地的兒子該隱,或牧羊的兒子亞伯,出生之前的人。一堵記憶的牆,阻隔了所有那時代之前的事。

 

統治的年輕文化,只有在其成員相信自己是人類歷史上獨一無二的,從第一個男人和女人延續而來,並且是被宇宙造物王選中來管理其他的文化時(這個假設隱含在前面兩個假設之中),實行最為成功。

 

這樣的文化會為保存上述的假設奮戰到死,並且將採取“任何必要的手段”,不論是殺人,或在其他會對此信念有質疑的人民和文化中製造健忘症。

 

當我第一次拜訪一個美國原住民的部落,我很震驚,美國政府的官方政策,竟是將所有信仰他們自己宗教的原住民囚禁起來,一直到20年前為止。他們不准表演某種舞蹈,舉行流汗小屋的慶典,唱某些歌,或以某種方式祈禱。被捉到進行這些“異教徒”的宗教儀式的人,就下監與謀殺犯和小偷關在一起。”到現在,如宗教儀式中,包括了吃具改變精神狀態魔力的植物,仍須下獄。這些植物,天然生長在他們的土地上,而且在歐洲人插足此地以前,本為其千年之久的宗教儀式所固有。

 

同樣的,研究在哥倫布到達以前原住民宗教和文化的人類學家,特別是在南美洲研究馬雅人的學者,遇到許多的困難。天主教教會頒令原住民為“異教徒”,因此西班牙人展開徹底的“搜尋與破壞”使命,找出所有藝術、紀錄、廟宇、圖騰或其他任何可使馬雅人和其他民族記得他們過去並延續他們文化之事物。他們的語言被禁止,他們的宗教被譴責,凡說其語言信其宗教者則被處死。(當愷撒征服歐洲並毀滅許多種族時,他也做過相同的事。)

 

在美國,西班牙人沒有機會做得像在中南美洲那麼徹底,當我們的軍人和移民在1800年代開始往西部遷移時,許多原住民部落仍保持完整。當滅絕美國原住民的計畫不成(或被阻止),我們便厲行幾世紀使他們失憶、失去自我認同的法令。這些計畫有許多是由天主教教會主導的。至今教會仍在許多印第安保留區辦學校和執行其他的計畫。“當然,這並不只發生在美國。例如,在澳洲,一直到十年前,政府才停止將原住民兒童強迫帶離父母,安置於白人養父母家,好讓他們忘記原住民文化的策略。

 

由於統治文化這種教育平民的方式,現在一般民眾幾乎不知道這些事情。而所盛行的觀念是:原始人就是…呃…原始的。甚至這個幾百年來我們祖先使用在北美原住民身上的字眼,公開地意涵低下、饑餓、一組粗魯的半功能社會技巧,簡單幼稚的技術,以及可笑又天真的宗教。20世紀美國文化中最有名的美國原住民是小說人物Tonto,《孤寂的巡邏員》中英雄牛仔的夥伴。“Tonto”在奇裏卡華人的阿帕切語中意謂“慢”。

 

一直到第二次世界大戰時,當一支獨立美國原住民部隊獲准為同盟國參戰,並被授予高階勳章後,美國人在遇到仍舊過著古老文化生活方式的原住民時,才開始經歷尊敬、罪惡感,甚至敬畏的感覺。

 

事實上,如果仔細閱讀人類學的文獻或訪問部落人民,你會知道,人類經驗的深度,在“原始”和“現代”人之間沒有什麼不同。兩者皆有相同範圍的情緒和表現,兩者都有以標準和行為規範界定清楚的文化,兩者皆有意義深遠的儀式和宗教。主要的不同,在於“原始”人一般有較多的休閒生活,窮人較少,幾乎沒有犯罪(那些沒有采行“白人的方式”的部落,當然沒有員警或監獄),比較多樣且健康的飲食,比較少退化的疾病,心理比較健康,和保有合作(而非競爭)、相互尊重(而非支配)、對資源之長期及可再生的關懷(而非為了近利剝削資源),及平等(人與人之間、不同性別之間和人類與自然之間,而非權力)為主要價值觀的文化。

 

人類學家馬克·南森·科恩(MarkNathanCohen)在他《健康和文明的興起》(HealthandtheRiseofCivilization)一書中,指出對過去3萬年的人類化石記錄的研究發現,只有從大約100年前開始,農業種族的壽命才比狩獵/採集者及畜牧者長。

 

事實上,記錄非常清楚:3萬年前,成人男性的平均身高是5英尺11英寸,而女性是5英尺6英寸。農業社區的男人.1萬年到200年前,平均只有5英尺6英寸,而女人則縮到只有5英尺高。

 

3萬年前,成人死亡時平均只減少了2.2顆牙齒,到了8000年前的農業社會,變成減少3.2顆牙齒,而到羅馬時期,牙齒的衰退愈加厲害,一般人死亡時少了6.6顆牙。

 

這並不是因為人類越活越長:事實上,上舊石器時代的男性平均壽命33.3年,美國的衣業社會一直到1900年才趕上,當時其平均壽命也只有32.5年(從那時起,自第一次世界大戰時發展磺胺類藥劑,而第二次世界大戰時發展青黴素,主要是抗生素造成第一世界人類壽命的陡增)。一般而言,畜牧者和狩獵者/採集者吃得比農業者健康,飲食較多樣,有較多適度的運動,而且過著與環境和鄰居和諧相處且壓力較少的生活。

 

就如福布斯指出的,我們稱做“原始的”和“未開化的”人類所過的生活如此成功,甚至不需要員警和監獄,真的是很大的諷刺。從閱讀他的觀察後,我注意到可以用一種準確的方式來分辨社會資產的分配有多麼不公平:財富越集中及社會統治者越為暴力,社會就有越多的監獄。

 

我們一定要記得的事:“古老文化”的觀點

與我們之“獨立於萬物之上並生而統治萬物”的故事不同,古老文化對人類在造物次序中的立足點有不同的觀念:

 

◆我們是世界的一部分。我們與其他動物一樣是用血肉造成的。我們吃相同的植物,我們與地球上每一個其他的生命形式分享相同的空氣、水、土壤和食物。我們出生的方式和其他哺乳類相同;而當我們死亡時,我們也和他們一樣,變成土地的一部分而滋養未來的世代。

 

◆與其他造物合作是我們的宿命。每一個生命形式在龐大的生態系統中有其特殊的目的,而都應該被尊重。每一個動物和植物有其特有的智慧和靈魂。我們可以和萬物競爭,但不能任意地毀滅他們。所有的生命絕對和人類的生命一樣神聖。雖然為了食物而狩獵和殺生是自然秩序的一部分,但當我們做這些事時一定要心存尊敬和感謝。

 

古老文化通常是合作者而非支配者。

 

有些人類文化並不參與破壞世界的行列。他們證明了破壞和支配並不是人類天性不可避免的部分。

 

在年輕文化於7000年前出現之前,人類學的記錄顯示,沒有一個文化相信自己與自然分離且優於自然。我們發現這些古老文化殘留於世界各地的部落民族,如聖族(San)、高基(Kogi)、烏干達的依克(IK)族、納瓦霍人(Navaljo)、霍皮人(Hopi)、克裏人(Cree)及奧吉布瓦人(Ojibwa)—與周遭的人與環境和諧相處,並視所有生命為神聖,其中聖族甚至都不能算是“石器時代”的人,因為他們從未使用石頭器具,只有用木頭作的工具;然而他們在亞里斯多德之前一萬年前(也許是十萬年前),成功地以他們的生活方式過活。他們是非常優秀的資源管理專家,因此留下很少遺跡。

 

他們的生活是永續的,並且與我們文化的故事相反,通常過得快樂而舒適。

 

當我們像幾千年前一樣地生活,我們便可享受從生到死的保障。部落照顧自己、彼此關心。如果任何人有食物,每一個人就都有食物;如果任何人有生病的小孩或殘廢的父母,每一個人就都有生病的小孩或殘廢的父母。這種社會的財富是以平安來衡量。如金錢的交易媒介物是不需要的,亦不可能存在有積聚食物或其他物品的想法,因為每一個人為所有人負責。我們古老的祖先過著自然界所有其他合作社會所過的生活方式,如狼、黑猩猩或草原犬鼠等:他們守望相助。

 

我們的祖先—就如你我的人,在所有大陸上的所有種族—在世界各地這樣的生活,長達4萬年至20萬年之久,看你相信哪一個人的考古學。

 

然後傳統文化突然爆發了改變。在某些地區,人類離開打獵及採集的生活方式,開始嘗試農業。這創造出更有效的食物生產,人口因此增加,某些人並因而得以貯藏食物:也就是“財富”的開始。(今天我們試圖用金錢買到從生到死一生的保障,而那是我們部落祖先一出生便享有的,但我們只有非常非常少的人可以達到。)

 

然後一小群農人開始實驗高壓或強迫式傳播福音的新文化觀念,試圖以前所未見的方式將其他人帶入他們的文化之中。而且他們的神告訴他們,若有人不接受教化,就應毀滅之。在地球數以萬計的部落中他們數量很小(大概不到一打),而這微小數量的部落卻著手消滅、取代成千個過著永續、和平及與自然相連的生活的部落。他們離開伊甸園,開始建立統治的城邦,然後興起帝國。

 

階級差異及權力結構的誕生

 

他們是第一批受Wetiko,也就是我們年輕文化的起源所感染的人。因此,他們更有效率地增加他們自己的人。他們掌握了更多的陽光。(我用“感染”一詞是因為年輕文化有傳染性;受年輕文化攻擊的人選擇有限,而那些生存下來的,多半成為年輕文化的一部分。)

 

當然,這是有代價的。當聖族、高基、依克族和其他原住民也許每天只須花少於24小時,來採集食物和照料生活所需(到現在仍然如此),在年輕文化社會裏,這種平衡卻完全偏移,一般人為了生存必須工作更長及更努力;不過,那些文化中的統治者,卻可以活得更奢侈並且工作越做越少。

 

因此為了那每天只工作一二小時的人,另一個人就必須每天工作4810個小時或更多。如果沒有開發大量的資源,或從別人那兒偷東西,為了一個人有十倍的財富,其他十個人只能有其十分之一的財富。社會和經濟的階級於是誕生,接著產生第一個政府以限制、決定和控制社會經濟結構,並且幫助富人維持和增加其財富。

 

不論他們有沒有意識到,這些政府—大部分是早期的王國—將年輕文化的價值灌輸給所有市民,不管是富人或窮人。此時的權力經紀人將其百姓的意識“程式化”,就如今天我們的政府、教育機構及媒體所做的一樣。

 

這是如何發生的

 

沒有人知道是什麼原因造成第一次Wetiko文化錯亂,但合理的推測,很可能是發生在食物資源週期性充足的地方。舉例來說,分佈於美洲西北部太平洋沿岸,溫哥華島附近的特林基特人及衛達原住民部落,早在歐洲人到達以前顯然就有熱鬧的貿易商業和蓄奴的行為。據人類學者的研究(他們仍可能受到西方偏見的影響)當地奴隸人口的比例一般為7%15%,最高可能達到25%。

 

為什麼呢?有些人類學者推論,因為這個區域每年聚集兩次鮭魚,產生非常豐富但短暫的食物資源,因此這些部落發展出貯存鮭魚(風乾或鹽漬)的方式來平衡一年的食物供給。這種食物平衡的方式亦能提供一整年更多的食物,如此一來當地可以餵養更多人口。

 

事實上,這些區域一般部落單位多達幾百人,而住在較內陸的狩獵/採集者的部落單位很少超過50100人。很顯然的,從人類在6萬年前至4萬年前首次抵達歐洲,一直到1萬年至5000年前“文明”出現以前,相同的小部落形式廣布於歐洲。我們現在仍可從歐洲僅存的原住民,即分佈於瑞典北部的拉普蘭人看到蛛絲馬跡。

 

然而,除了餵養更多人,保存食物的能力也產生了另一種破壞文化的副作用:食物貯存造成首度的財富,那些擅長儲存食物或偷竊存糧的人,變成擁有食物—財富的人。當食物短缺時,不論是個人或部落,都必須聽命於有食物的人,才能獲得足夠的生存食糧。

 

儲藏食物可能是人類離開自然的第一步。它造成人類和自然界的第一次分離,隨之而來的,是以為自然可以被支配的自我毀滅的傲慢和信念,最後導致其他人也可以被征服或滅絕的想法。

 

文明的“奴隸”

 

西元1861年,馬克·吐溫坐火車和驛馬車橫越大部分的美國,並將他的旅程記錄在《苦行記》中,發表於1871年。在驛馬車的旅途中,靠近大鹽湖的地方,他遇見一群說肖肖尼語的哥休特人,當時被白人叫做“掘食土人”。馬克·吐溫認為他們是“我所看過的最不幸的人”,並寫道“(他們)不事生產,沒有村落,也不聚集在一起形成明確的部落社區—一塊毯子搭在灌木上以擋掉部分的雪,就是他們惟一的遮蔽處;卻居住在我們國家中最崎嶇、最寒冷、最令人厭惡的荒地。布須曼人和我們的哥休特人,顯然是從相同的大猩猩、袋鼠、挪威鼠,或任何達爾文學說可以追溯到的動物而來的。”

 

甚至到今天,許多沒有研究肖肖尼人或其他打獵/採集民族的人,仍和馬克·吐溫有相同的看法。多年來書籍和電影暗示肖肖尼人的生活一定是無盡的悲慘,一天又一天為尋找食物而掙扎;即使像本傑明·佛蘭克林如此地位的人也說,肖肖尼人的文化和宗教幾乎不及格。

 

然而,馬克·吐溫、佛蘭克林和許多現代人都錯了。如果當代文明最高的目標,是從糊口和片瓦的需求中解放,使人擁有休閒時間,得以思考人生的奧秘,那麼肖肖尼人已經到達成功的巔峰。

 

我們的文化教導我們,文明(城邦)是技術創新(如農業)的結果,可以讓人有更多的自由時間。有了自由時間以後,人們才創造出藝術、文學及宗教,並且探險宇宙。“原始”文化沒有這些、因為他們沒有時間。

 

然而,其實這正代表兩個我們最致命的迷思。

 

休閒時間

 

每一個對歷史和現代文化的研究發現,一個文化越複雜及越有階層性,身處其中的人越需要努力工作,而他們的生活也越忙亂。只要看看一般中層管理者一星期工作多少時數(大約60),又有多少家庭有兩位每星期40小時的工作者,每星期貢獻80小時來付貸款和養家。

 

在城邦中,“自由”的“休閒時間”只有極少數人才享受得到:即經濟和政治的統治者。而且,由於統治階級並沒有從事生產,因此生產者必須花更多的時間為他們製造食物。

 

肖肖尼人和其他任何人一樣,平均每天需要2000卡的食物熱量。然而,因為他們是遊牧民族,會隨著食物來源遷徙,他們平均每天只花兩小時去收集食物。當食物隨著季節變遷而減少,他們就遷往他處。如果某種食物沒有了,他們知道到哪里和如何去找到另一種。

 

多倫多大學的李理查教授發現一個有著類似結構的部落族群:非洲卡拉哈裏沙漠的!Kung族,每星期用不到15個小時(大約每天兩小時)來準備食物和其他生活必需。其他的時間他們用來玩耍、說故事並創作音樂。國家科學基金會的約翰·耶倫,在另一個非洲狩獵/採集者的族群—霍屯督人中間也發現相同的情形。

 

文化的深度

 

與馬克·吐溫的推測相反,肖肖尼人有相當精緻且富有意義的文化和宗教。大抵而言,他們未曾受過饑荒或瘟疫之苦。他們在自己的土地上,舒服而快樂地生活了至少數千年之久,甚或有1萬年,盡可能維持其所在沙漠及山區土地的清潔、純淨及生產力,並與鄰居和諧相處。

 

當馬克·吐溫經過他們的土地時,肖肖尼人早已完成—有100O多年之久—另一個我們的領導者經常用以吸引我們的人類最高目標:根除戰爭;他們的語言中甚至沒有“戰爭”這個詞。

 

肖肖尼人在北美洲最荒涼的地區過著部落生活,人口密度大約從每50平方英里1個人到每100平方英里一個人。典型的部落單位是520人的單一家庭,他們以悠閒的步伐橫越廣大的區域。受到其他人(包括白人)攻擊時,他們只是躲避。然而,被攻擊的情形是非常罕見的,主要是因為肖肖尼人並沒有聚集財物:除了他們可以帶走的,他們沒有醃制及貯存食物、礦物,或任何其他東西。

 

在這方面他們並不窮:他們過得很舒適,家人關係親密,食物也很充足。這可從一個肖肖尼人在其他人面前所能表現的最崇高行為看出:“給人他所有的”。慷慨,是肖肖尼人獲得社會地位的方式,反之,白人卻借聚集和控制過剩的食物及財物來取得社會地位。

 

白人稱他們為挖掘者,是因為他們經常挖地尋找根莖和食物。白人認為這代表某種農業知識上的愚昧,但事實上肖肖尼人對地上和地下環境裏的生命有很深且豐富的知識。他們使用一根神聖的挖掘棒來挖出食物,這根棒子在製造和運送的過程中均有一定的儀式和慶典。如果要移動一塊石頭,他們會使用另一根不同的棒子。當肖肖尼人眺望整個自然界,她看到的是一個充滿可見和不可見生命的景觀。這生命是她所熟知的,會呼喚她、跟她說話而且常常指引她。

 

肖肖尼人的文化充滿儀式和規矩,引用他們的記事者,已故的彼得·法爾布(PeterFarb)的話:“每一項都複雜得像教廷和凡爾賽宮的規矩。”他們一生都必須意識到自然界和超自然界的精神,注意與其他人的互動是否合宜,記住對家庭和部落人民的責任及過去的互動,並知道神聖和褻瀆的場所,以便他們拜訪和避免。在他們成長過程中,包括結婚、出生、死亡和青春期都有一個特別複雜的儀式。

 

肖肖尼人的生活絕大部分是平等的。領導權是一種諮詢的能力,而且是靠能力來決定的。最好的獵人帶領打獵,最有智慧和最有經驗的巫醫便是團隊的醫生,最好的食物採集者則帶領尋找植物的行動。由於每個人的知識和經驗會隨著時間而有所改變,領導者也經常更換。

 

領導權在他們看來是一種責任,而非“文明”人所認為的獲得權力和財富的機會。它是很重的負擔,所以相當被尊重,而且常常由幾個人來分擔。它不是大家所渴望或汲汲追求的地位,而是整個部落加諸於最有能力者的一種“負擔”。肖肖尼人領導權的流動性,令第一次遇見他們的歐洲白人特別困惑和驚訝。

 

今日一個艾奧瓦州的玉米農夫,一天必須生產1200萬卡路里的食物,而只有2000卡的“生命能量”花在生存上(而且是因為有石油推動的技術,他們才能做到這點),一個肖肖尼人每天卻只須生產4000卡的食物;這都是因人類學家所謂的“文化日常開銷”所造成的。一個社會花越多的能量在創造不能吃的“事物”上—像教堂、玩具或生活空間—生產者就必須努力生產更多的能量。相對於我們龐大的文化日常開銷,肖肖尼人的就相當的適度:成人多生產的卡路里大都用在餵養小孩和老人。

 

這也是為什麼肖肖尼人很少遭遇饑荒:他們沒有巨大而搖搖欲墜的生產及儲存的架構。當一地區的食物供給變得稀少時,他們就遷移至他處。

 

在這些方面,肖肖尼人(像其他小型的部落民族)絲毫沒有任何形式的奴隸制度。沒有人為另一個人“工作”或為另一個人所“擁有”,也沒有人花時間去為直屬家庭成員以外的人生產食物。他們每天貢獻平均24個小時去尋找食物,剩下的時間就做—些休閒活動和慶典(這是全世界部落民族最典型的比例)。

 

現代奴隸

 

與部落民族比較,在我們現代社會中,很少有人說他們感到絲毫的“自由”:我們是現代的奴隸,被我們文化的“蓄奴者”把持著。他們使用一連串的事物,如銀行房貸、汽車貸款、未付的信用卡帳單,如果你有自己的房子還要付財產稅,和許多其他形式巧妙或不巧妙的經濟和文化壓力,壓榨你大部分的時間以為其所用。

 

因此,現代社會中,幾乎每個人都會認識一些人使用鎮靜劑或酗酒。電視的耽溺已經嚴重到造成傳統社會群體的瓦解,兒童迷失在痛苦和迷惑中,而且導致過去30年青少年自殺率的倍增。

 

身為奴隸時,不用言語形容,自己也知道這種情形。於是奴隸就會從逐漸加強的毒品、逐漸頻繁的“娛樂”、精神錯亂或暴力的行為上去尋找解脫。

 

我們必須開始教導孩子和人們,如何去尋找真實的歷史,並鼓勵他們去發掘真實的現在。惟有如此我們才能與過去重拾連結,開創更好的自我認同、集體的認同及集體的責任。

 

由我們是誰,及我們身處之世界地位的新認知來看,拯救世界所必須做的事,變得顯而易見且有希望;若沒有這種透徹的眼光,這些事將沉重繁複而不可行。

 

在探索這個領域中,我的結論是,古老文化的民族有很重要的教訓可教給我們。事實上,那很可能足以拯救我們的世界…

 

注釋:

當西班牙征服者皮薩羅,於1514年第一次登陸美洲大陸時(如同其他西班牙征服者所做的,包括哥倫布登陸海地),對站在面前雙手捧著食物和聖物等禮物,面帶不解的土著,宣讀以下準備好的文告:“我懇求你將教會當作夫人,並奉教皇的名,以國王為這塊地的領主,恪遵他的命令。如果你不照做,我保證,在上帝的幫助下,我將在任何地方以任何方式和你們爭戰,我將使你們接受教皇和教會的管束。而且我將帶走你們的人民、婦女和小孩,使他們為奴。我將拿走財貨,並且對你們施以所有可能之邪惡和傷害的事。你們因此而死亡和受傷害將是你們自己的錯,並不是國王殿下或與我同來的紳土們的錯。”

 

雖然要到100年後詹寧斯才發展出天花疫苗,歐洲人已經暴露在這種疾病下幾百年,甚或有1000年之久,因此對天花有相當的免疫力。那些基因較弱者在很久以前大都死了,所以,只有3%到30%沒有打疫苗的人會死於天花。然而印加人民從未接觸過天花,有些專家估計,他們在1520年第一次受到感染,死亡率便高達60%到95%。

 

早期的歐洲人相當害怕美國原住民的神力,包括宣稱有造雨及其他控制自然界的能力。第一個在美國的英國殖民地於1587~1588年於北卡羅來納州的羅厄諾克島建立,並於此第一個歐洲人在美國土地上誕生(佛吉尼亞·戴爾),他們也在此殺了第一個原住民酋長。當英國人於1589年帶著食物和民生必需品回到該殖民地,他們發現所有400個殖民者全部消失無蹤,後來被稱做“遺失的殖民地”。1607年,英國嘗試在佛吉尼亞的詹姆土敦進行第二次殖民,第一年104個移民只有38個存活,而接下來的7年中,4800個移民餓死。為什麼會這樣?馬修·特雷爾(MatthewTherrell),阿肯色大學的樹木年輪專家,在研究最近砍下的一棵1000歲的柏樹的年輪時,發現一個驚人的異常現象,並發表於1998424日的《科學》雜誌,在西元1000年到1997年只間,在東海岸且只有兩次廣大並使樹木枯萎的乾旱…發生在西元15871588年及16071614年。

 

教會對於這些土地也有內部的權力鬥爭。1997年路易絲和我拜訪希拉河皮馬印第安人社區。從1700年起的舊地圖顯示,最早西班牙入侵者帶著黃金離開後,該地區一度是“方濟各會土地”,後成為“耶穌會土地”。

 

甚至在此使用“神聖”的字眼也很困難,因為這暗示有其他的事物是“不神聖的”。在這些古老文化中,這樣的區分並不存在。生命是非常重要的事,是所有存在的核心。

 

由於最早的福音文化在歷史上並沒有記載,我們可以看到在古希臘人(他們並沒有傳教)和羅馬人的文獻中對此有許多爭論。羅馬人最初並沒有傳教。這可在一些他們哲學家和領袖包括愷撒的著作中看出—羅馬市民是“排外的社團”。但第四世紀初期帝國在崩潰邊緣,君土坦丁大帝為了拯救他的帝國,正式地將猶太人的彌賽亞耶穌取代羅馬一直敬拜的太陽神,並將猶太人敬拜的安息日(星期六)改成羅馬人傳統上敬拜太陽神的日子(星期天)。因著如此的策劃,創造了一個(“天主教的”)官方的羅馬教會,君土坦丁將傳教的觀念納入羅馬文化,這在保羅的書信中說得最清楚。雖然這絕對不是惟一採取傳教的文化,卻是記錄得最詳盡的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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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陽光的最後餘暉-搶救地球資源
作者:ThomHartmann,NealeDonald
譯者:馬鴻文
網頁:http://www.self-learning-college.org/oldsun/index.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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