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大多數人所尋覓的是什麼呢?我們每一個人所渴望的是什麼呢?誠然,找出這一問題的答案是十分重要的。或許大多數人所尋覓的是某種幸福、某種寧靜。在一個充斥著騷亂、戰爭、爭辯和衝突的世界裡,我們渴望有一個能夠提供庇護與安寧的避難所。我認為這便是大多數人所尋求的。因此我們不斷地追逐和跟隨,從一個領導到另一個領導,從一個宗教組織到另一個宗教組織,從一個導師到另一個導師。


我們所尋覓的,究竟是幸福,還是某種我們希望從中能獲得幸福的滿足感呢?幸福和滿足感是不同的。你能夠尋覓到幸福嗎?你或許可以得到滿足,但顯然無法找尋到幸福。幸福是一種衍生物,是某種其他事物的副產品。因此,在將心智投注到某個要求我們給予大量的熱誠、專注、思考和細心的事物之前,我們必須要知道自己所尋覓的究竟是什麼,是幸福,還是滿足?恐怕大多數人所尋覓的是後者。我們希望被滿足,希望在尋覓的最後獲是某種豐足感。


因為,倘若一個人所尋覓的是寧靜,那麼他是可以輕而易舉地獲得它。人們可以盲目地獻身於某種事業或某個理念並從中得到庇護。但顯然這並不能解決問題。僅僅孤立於一個封閉的理念裡是無法從衝突中解脫出來的。所以我們必然要知道自己所渴望的究竟是什麼。假如弄明白了這個問題,那麼我們便沒有必要再去求助於某個地方、某位導師、某座教堂或某個組織了。


然而我們的困難在於要對自身的意圖十分的清楚明瞭。我們能夠做到這一點嗎?這種清楚、明晰,來自於體察,來自於試圖明白他人所說的話,來自街角的某所教堂裡牧師對普通信眾的布道嗎?你是否曾經把對這一問題的叩問訴諸某個人呢?但我們正是這樣去做的,難道不是嗎?我們閱讀無數的書籍,我們參加許多的會議和討論,我們加入各種各樣的組織—目的便是試圖找到能夠解決我們生活裡種種衝突的妙計和消除苦難的良方。又或者是否我們並不去做這些事情,自以為已經找到了解決之法。也就是說,我們聲稱某個組織、某位導師、某本書籍使我們獲得了滿足;我們已經尋找到了所希冀的一切。我們處於這種確定性和封閉性之中。


經由這所有的混亂,我們能否尋覓到某種持久而永恆的事物,某種被我們稱為正確的事物呢?—你將其喚為神或真理—怎樣都好,其實名稱無甚重要,因為很顯然語詞並不等於它所指代的事物,所以不要讓我們為語詞所束縛。將這個問題留給專業的演講者去解決吧。是否存在著對永恆之物的尋覓呢?大多數人所尋覓的是某種我們能夠對其依附的事物,某種將給予我們保證、希望、持續的熱誠和確定的事物,因為我們對自身並無確定感。我們並不認識自己、我們熟知事實和書本上所說的一切,但對自己卻一無所知,我們沒有一種直接的體驗。


被我們稱為永恆的事物是什麼呢?我們所尋覓的、將給予我們永恆或者我們希望它會給予我們永恆的事物是什麼呢?我們不是在尋覓著持久的幸福、滿足感和確定性嗎?我們渴望某種永恆的事物、某種能使我們得到滿足的事物。倘若我們使自身從所有的語詞中脫離開來,然後靜靜地察看,我們便能得到所希冀的事物了。我們期盼著永久的愉悅、永久的滿足—我們將其稱為真理、神或其他你願意賦予的名稱。


我們對愉悅的渴盼甚為強烈。或許這麼說可能有點兒魯莽,但這確實便是我們所渴望的—能夠給我們帶來愉悅的知識,令我們感到快樂的經歷,一種不會因時光的 流逝而逐漸消退的滿足感。我們體驗過各種各樣的滿足感,而它們最後都難逃褪色的命運。如今,我們希望在真理、在神那裡尋找到永恆的滿足。顯然這便是我們 每一個人所尋覓的—無論是智者還是愚人,是理論家還是為了某種事情而努力著的普通人。永恆的滿足感是否存在?永生不滅的事情是否存在?


假如你所尋覓的是永恆的滿足感,那麼顯然你就必須要對自己正在尋覓的事物有所瞭解。當你說:「我在尋覓永恆的幸福」—神、真理或其他任何你願意稱其為永恆幸福的事物—難道你不應該去瞭解這個正在尋覓的主體,即探詢者、尋覓者本身嗎?因為可能並不存在著諸如永恆的安全、永久的幸福這類事物。真理或許是某種截然不同的事物,而我認為它與那些你能夠看得見、能夠構想出來的事物是完全不同的。


所以,在我們尋覓某種永恆之物以前,難道沒有必要去瞭解一下尋覓者本身嗎?當你說:「我正在尋覓著幸福」時,尋覓者與其所探尋之物可以分開來嗎?思想者和思想可以分開來嗎?難道這二者並非是一種統一的現象,而是分離開來的過程嗎?因此,在你試圖弄清楚探尋者所尋覓的究竟是什麼之前,應當對探尋者本身有所瞭解,這是極為重要的。


所以,當我們真切而深刻地詢問自己,是否安寧、幸福,真理、神或任何你所希冀的事物能夠由他人給予我時,我們便逐步地接近要義了。這種不斷的探求和渴望,可以提供我們超凡的真實感以及當我們真正瞭解自身時所出現的那種創造成力嗎?通過探尋,通過追隨他人,通過從屬於某個特殊的組織,通過閱讀書籍等,可以實現對自我的認知嗎?畢竟這才是主要的議題,不是嗎?


假如我缺乏對自我的認知,那麼我的思想便沒有根基,我所有的探尋也只是徒勞罷工了。我可以對他人頂禮 膜拜;我可以通過他人尋找自我的救贖。但是,只要我對自身一無所知,只要我對我自己的所有行動毫無意識,那麼我的思想、情感和行為便是無源之水,無根之木。


然而,認識自我往往並不在我們的渴求之列,但那卻是我們能夠建立的惟一根基。在我們能夠使自己的思想和情感擁有根基之前,在我們能夠對舊有的、陳腐的事情展開聲討或者將其破壞之前,我們必須要知道我們自身的本來面目,必須要實現對自我的認知。我們是否褊狹、善妒、空虛、貪婪—那便是我們人類的特性,那便是我們所生存的社會的特性。


我認為,在我們踏上發現真理、發現神的旅程之前,在我們能夠展開行動之前,在我們可以與他人建立關係即參與社會之前,必須要首先去認識我們自己,這是尤為 重要的。我覺得所謂誠摯之人,便是關注於認識自我的人,而不是熱衷於如何去達到某個特定的目標。因為,假如你我缺乏對自身的認知,那麼我們如何能夠通過 行動來變革社會、各種關係以及我們所做的一切呢?顯然,這並不意味著說,認識自我同與他人建立關係是相對立,或者相分離的。顯然這也並不意味著說,對個體、對自我的強調,與對大眾、對他人的強調是對立的。


倘若你不瞭解自身,不瞭解你自己的思考方式以及為何你會對某些特定的事物進行思考,不瞭解你的社會背景以及為何你會對藝術與宗教抱持著某種特定的信仰,為何你會對你的國家、你的鄰里以及你自己持有某種觀念,那麼你如何能夠去對事物展開真正地思索呢?假如你不解自己物背景,不瞭解你所思考的對象及其根源—那麼你的探尋便是徒勞的,你的行動便是無意義的。


在我們能夠探明生活的最終目的是什麼之前,在我們能夠探明戰爭、國家間的對抗、衝突和種種的混亂究竟意味著什麼之前,我們必須要從對自身的認識和探尋開始,難道不是嗎?這話聽上去如此簡單易行,實際上做起來卻是相當困難的。


假如一個人想要追尋自身,想要體察自己的思想是如何活動的,那麼他就必須要非常審慎,所以當一個人開始對他自己的思想、反應和感覺的錯綜複雜性抱持著越來越審慎的態度時,他便開始對自身以及與之有關係的他人擁有了某種更為深刻的認識。認識自我便是要在行動即關係中去研究自我。然而困難在於,我們是如此的缺乏耐性,我們渴望有所得,渴望達到某個目的,因此我們既沒有時間也沒有條件去給自己研究、觀察的機會。


相反,我們忙於各種各樣的活動—謀生、養育子女—或者在各類機構和組織裡供職。我們滿懷豪情地投身於各種事情之中,以至於 幾乎沒有時間去進行自我反思,去觀察、去研究我們自己。因此,反思的真正責任,依賴於我們自身而非他人。全世界對宗教導師們及其思想體系展開著狂熱的追尋,閱讀他們對這一問題或那一問題所發表的最新著作,諸如此類,在我看來都是毫無意義的,都將是徒勞無功,因為即便你可以周遊整個世界,但最後你卻不 得不返回你自身。由於我們大多數人都缺乏對自身的認知,因此要去清楚地審視我們的思想、情感和行動的過程,便是極為困難的。


你對自我認識得越多,你的認識就會越清晰。認識自我是一個永無止境的過程—你不會取得某個成就,你也不會得出某個結論。它是一條永不停息的河流。只要一個人去探索自我,只要他對自我的認知越來越深入,他便會找到寧靜。只有心靈處於寧靜的狀態—通過認識自我,而非通過強制性的自我約束—只有這時,在這 種寧和與寂靜中,真理才會顯現。只有在這時,你才能進入極樂之境,才能展開富有創造力的行動。在我看來,沒有這種對自我的瞭解,沒有這種體驗,只是去閱讀書籍、參與談話、展開宣傳活動,都將是幼稚之舉—這些都只是無甚意義的活動而已。然而,倘若人們能夠去瞭解自我,並因而產生出富有創造力的幸福感,那麼 或許我們的人際關係以及我們所生存的這個世界便能夠發生某種變革了。

 

選自《生活的難題》第一部分
http://blog.sina.com.cn/s/blog_5fc9c4be0102vkht.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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