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十年前拔掉網路線、嘗試用功能手機「離線」一年


網路打破了地理和時間阻隔,承載起豐富的資訊、社群互動、消費娛樂,極大地降低了資訊傳遞成本,為我們的生活帶來便利。我們現在會透過Line、FB在線上即時與好友聯繫,而傳統的行動電話的撥號通訊功能,甚至可能已經很久沒用到了。


但隨著網路的拓展與加深,網路的晦暗面也相伴而生:資訊爆炸、臉書上所謂的「好友」你可能都沒見過一次面,身在人群中,目光卻在手機螢幕上。所謂「群體性孤獨」的名詞相應而生,生活時間變成碎片化,甚至不少人因為網路上陌生人的言語霸凌而選擇輕生。


很多人因此可能想要脫離網路生活。事實上,在十年前就有一波這樣的反思,不過,我們來看看十年前脫離網路生活的人怎麼樣了,而當時如果他們不能成功的話,現在恐怕我們想要脫離網路就更難了。


在2012年,選擇對網路世界「離線」似乎沒有那麼難


在2012年,保羅·米勒 (Paul Miller)當時26歲,是美國知名科技網站The Verge的資深編輯,身處網路業,他感覺自己整天淹沒在各種信息裡,透不過氣來。


他說:「這樣的生活,對我來說毫無意義,我想逃離網路」。


他當時在自己的部落格中這樣寫道:「我從12歲就開始使用網路,等到14歲的時候,網路已經成為了我的謀生手段…我不知道我的生活除了無窮無盡的信息和鏈接之外,還有什麼。」


在正式進行實驗之前,他已經開始逐漸遠離智慧手機、筆記型電腦,以便讓自己獲得一些平靜和空間。這似乎並不難堅持,於是他大膽地把實驗期限設置成一年。


他希望通過遠離網路,在「斷線」的情況下來分辨,Internet世界裡哪些是真正有價值的東西,哪些使得自己分心,而哪些又是在侵蝕著自己的靈魂。


其實,如果是以現在的角度,身為頂尖科技網站的編輯,竟然敢說自己要一年不上網,這件事情本身就是不可思議的。因為現在的所有資訊都是從網路而來、包括廠商的新聞、記者會的邀請,甚至新品的發表,都離不開網路。


但是,在2012年那個時期,米勒當時的工作狀況來說,則是「可以一試」的。如果他的工作只是保持一些產品測試,或是參與實體記者會的話,則應該沒有什麼問題。


2012年的4月30日晚11點59分,他拔掉了網路線、關閉WiFi、用非智慧手機取代iPhone,開始他的實驗。


第一天的他和朋友一起湧入了球場,參加了足球賽,這些朋友都支持他的「斷網計畫」,並鼓勵他 「應該停下來聞聞花香」。相比以往連玩三個小時的《星海爭霸》,米勒的第一天著實有些平淡,但他認為:「我感受到了生活的真實和自在」。


接下來的日子他漸入佳境,更加享受著逃離網路後的自由與真實。


他參加了各種線下活動,包括足球賽、飛盤、騎自行車等等,他開始感受到線下生活充滿樂趣。更讓人羨慕的是,他離開網路後,體重減輕了7.5公斤,買了一些新衣服。身邊的朋友告訴他「你現在看起來開心多了」,醫生也稱讚了他的身體狀態。


因為不用再擔心被鋪天蓋地的資訊淹沒,米勒發現自己能夠以一些新的視角來觀察和思考問題。他會將這些觀察和思考用一些文字記錄下來。


因為不能上網,所以他用文字編輯軟體將內容打下來,由他的編輯幫他貼在網站上。甚至,最初他寫作的速度,快到讓編輯感到驚訝。


他之前很少看書,斷網後注意力變得更加集中了,之前閱讀《奧德賽》是一項艱巨的任務,每次最多堅持看10頁。現在他可以坐下來輕鬆地閱讀100頁,有時候還經常沉迷於散文之中。


米勒停用了電子信箱,去郵局申請了一個實體信箱來收信。第一次收到紙張郵件他非常激動。信件是一個讀者寄來的,在一張紙上用可愛的字體寫著「謝謝你離開網路」,他認為這是一種讚美,他說:「那封信對我來說,意味著整個世界,這種有形的東西,很難用電子賀卡來模擬」。


不能使用Twitter或Facebook來與朋友親人互動,讓米勒更加珍惜每一次線下面對面的交流。由於沒有外來的資訊讓米勒分心,這讓米勒的姐姐非常高興。姐姐之前一直抱怨他一邊玩電腦一邊跟她對話,前言不搭後語,姐姐說:「現在他不像以前那樣,看起來讓人覺得討厭」。


朋友問米勒這一年來「有沒有想過放棄」,米勒說自己從來沒想過要放棄實驗,「離開網路像學校放暑假那樣輕鬆」。他覺得這是一種解放。但米勒坦言,他偶爾也會「作弊」,讓別人幫他上網查東西,或者偷看別人的螢幕。


離線生活並不會讓你有更好的實體生活,因為面對面交流時你也無話可聊。但一個硬幣總有兩面,米勒斷網後的生活並不全是快樂和自由,也有煩惱和孤獨的時候。離開網路後,米勒最大的困擾是「找人有點難」。


他最好的朋友的叫艾力克,斷網前,他們每週都會打電話交流,斷網後沒有辦法聯繫,關係漸行漸遠。而米勒另外一位朋友,去了中國,斷網後他們徹底失去了聯繫,畢竟信件太慢,跨國電話又太貴。


因此,米勒承認透過網路發郵件、發簡訊、視訊通話,仍是當今這個時代聯繫好友的最佳方式,社群網路確實讓人與人之間的交流變得更加便利。


另外,雖然剛收到紙張郵件那一刻,米勒非常高興,但漸漸地隨著更多的、大量的紙張信件向他湧來,他並不開心。


他在記錄裡寫道,「定期去郵局聽起來甚至像是一份工作。我開始害怕那些信件,幾乎對它們心懷不滿。一星期處理一打以上的實體郵件帶來的壓力,堪比一天收到100封電子郵件。」


沒有網路,獲取資訊並不容易。米勒不知道最近的流行文化和社會討論的話題,也不知道朋友們的生活最近發生了什麼。而線上資訊的不足,讓他線下與這些人面對面實體交流時,沒有話題可聊。當他出去和朋友見面喝酒時,他不知道朋友們談論的內容是什麼,因此朋友們對他有些生氣。因此,在斷網生活的後期,他並沒有將無所事事轉化為學習和創造力,而是轉向被動消遣和社群退縮。


米勒說,有時候他一連待在家裡數天,甚至幾週都不出去。他喜歡把腳掌放在桌上,躺在沙發上玩遊戲,心不在焉地聽有聲書,打發掉無聊的時間。


在斷網生活的更後期,米勒連自行車都不騎了,飛盤積滿了厚厚的灰塵,網站內容更新頻率也越來越慢,從一個月7篇、8篇降到一個月2篇,甚至1篇,這讓他的老闆頗為不快。


米勒在記錄中寫道:「感覺自己的腦袋一片空白,有些孤獨和空虛」。而他的非智慧手機,也沒有人打電話來。


網路的社群生活都是「點頭之交」?但有朋友總比沒有好


很多人認為網路上的點頭之交跟沒有一樣,但米勒反駁表示:「我認為有朋友,總比沒有要好。」


甚至他的父母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都沒能見到米勒,為此而感到擔憂。他們不得不讓米勒的姐姐去米勒的公寓看看他「是否還活著」。


由此,米勒認識到:「在網路上、社群上,人們可以輕而易舉地判斷一個人是否還神志清醒地活著。網路讓同事朋友之間更容易保持協作,也讓人更容易成為社會的一分子。」


一年的斷網體驗,讓米勒認識到,真正的自己和現實的世界之間,有很重要的一部份,是透過網路在進行連接的。而當你把那一部份「斷網」,你的實體生活品質並非可以因此提升,而是失去了那一部份的生活。


關於這個問題,他在斷網實驗期間,曾與網路理論專家南森·傑金遜討論過。傑金遜指出,現實生活中有大量的虛擬成分,而在虛擬世界裡,也有許多現實成分存在。當人們使用手機或者電腦之時,依然是活生生的人佔據著時間和空間。即便人們遠離了電腦在外面玩樂的時候,網路依舊在影響著人們的思維。


當米勒反思這段歷程時,他認為我們已經沒有辦法逃離網路:「我之所以會重回網路世界,我承認它可能會浪費我的時間,讓我分心,影響我閱讀、寫作和反思。但至少我會被世界聯繫起來。」

 


Paul leaves the internet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ar5VzGAjGV4


出處:https://www.techbang.com/posts/88412-he-tried-to-quit-the-internet-ten-years-ago-and-a-year-later?from=sidebar_ho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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